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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X的回忆录

不是竞赛回忆录也不是高中回忆录……

 

我给自己起的笔名叫小X。这个笔名没什么问题,除非它和其他人重了。我喜欢独一无二的笔名。不过现在还没人用这个名字,那我就先叫这个。

 

没想到会被迫离开课堂,真是哭了一节课,如果一开始能控制一下思绪或者上课之前不要想这些东西赶紧睡一会儿应该也不至于会这样,不过现在敲键盘的感觉和声音都好美妙,或许好了一点点但有限……

 

每当想起那些故事都会心怀怨恨,尽管或许都是些早该翻篇的东西,家长们问我为什么总记住坏的不想想好的,我也不知道。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再沉浸在里面毫无意义,但是明知没有意义也总是无法摆脱,不管他们现在对我有多好,我就是想向我认识的所有人控诉。从小就说我是白眼狼,或许我真的是。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想起那些事情的。也忘记了先想起的是哪些。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充满怨恨地处于情境之中了。

 

家长们总是在推卸责任,他们以为我恨的不是他们,或者是我应该恨的不是他们。他们觉得所有的问题都是太努力造成的,都是社会上的内卷风气造成的,可是我觉得他们侮辱我,就凭一个学习还不至于把我搞成现在这样,或许我知道原因,很久以前,我是故意的。原因有两个大方面。我直接写到一起了,或许可以看得出来。

 

首先,我要先为衡水中学开脱。我爱那个学校,我挺喜欢待在那里的,虽然高三之后我也很难判断我的感情,但是在此之前,无论是怎样备受诟病的班主任也没有让我觉得很讨厌。那曾是我的梦想,我的梦想就是去见见没见过的世面,比如初中时大家都顶礼膜拜的衡中。只是好奇,和什么名校没关系,那些都是后话。

 

大家都卷,总有卷到最后的。家长们拿教育体制和老师性格的问题来说事,每一次都让我感觉特别气愤。学校的风格是在校就好好学习,回家休息,但是没有叫我们这样——一开始我比较有激情,我把学校的题带回家做,然而月考却没有考得很好,于是家长们说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在学校就好好学,回家痛快地玩,人家月考考得怎么怎么好,而我就是回家假学习装给他们看,跑到学校扯淡玩,我很委屈,但是我说我学习了没有人信,可是那是入学第一次月考,我当时进那个学校就是压线,按理说在年级都该倒数的水平才对,一个月能做得了什么?如果你看过上一篇的话,你应该还知道我初中的时候恶意节食,后来因为一个夏令营和后来真的进了奥赛班这件事改变主意打算好好吃饭,这样才能集中精力学习,然后我变胖了,家长们说我胖了也是我在学校不学习的明显证据。

 

不过当时我是有梦想的,不会因为听到了什么就不想学习,所以我继续努力留在了奥赛班,我家长一直想骂教练说他不该留我,我就算是考进去的也不该留我,但是当时我既喜欢又有成绩还不要我分明就是玄学针对,可是我家长还是要骂教练,说他应该看出来我没天赋,学竞赛会把我这种意志力很烂的人逼疯,可是我想说要说疯的话我早就疯了,跟高中没有一点关系,跟大学更没有。如果不是竞赛的话我可能都活不到这个时候。

 

总之就是我后来成绩也变好了一些,仍然不算最强的一批,但是家长们总是觉得还应该继续进步。还有我听他们的在学校好好学,回家再也没带过书,可是放假回家也不能看小说玩游戏,因为我一定会上瘾,别的同学却有很多都可以玩,导致我感觉也并没有什么休息的效果,在此之后更是直接开始质问我为什么回家不做题,说我以前还做题的现在怎么不做了,学校时间这么紧张现在给你时间也不知道抓。我很无语,无语这个词真是太形象了,因为我当时的感觉就是,设么话都没得说了,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只好说:那我下次把书带回来。然后家长们表示:你这是什么态度?像这种不像学的把书带回来也全是磨洋工看不进去,行你不想学就别学。

 

还有家长们最震惊困惑的一次是我用水果刀把自己捅了。这还是很难做到的,第一次都没成功,我没切过菜以为捅起来很容易,结果只划破了一点点,于是第二次吸取经验教训,把刀竖立在床上然后我趴上去,这样就很不费力了。会有第一次和第二次都是因为,我觉得,是家长们的诱导。

按顺序先从第一次说起:我在睡觉之前总是在幻想自己受伤,伤得很重以至于没有办法独立起床,每次我想到这些都很开心,于是我每天都在这么想,在想那种无力支撑的感觉,后来想象力就不再能满足我的欲望。我想我高中毕业之后就会和小学初中等同学保持联系,手机在手就应该天天都有一点点社交,而且我出了什么事很快就能传开,我不希望大家觉得我很有毛病,更害怕这件事传到我喜欢的那个男生那里,不管他是会担心我还是会嫌弃我,于是我要尝试的话就必须赶在高中毕业之前。但是还有一个弊端就是影响高中的学业,而且把自己伤得那么重也不是好事,我开始试图阻止自己。单靠我自己是完全无法劝说的,于是我请我最好的朋友帮忙,我也告诉了家长。可是家长从一开始就是误解。我说了我根本不知道我想伤害自己的原因,他们还说我不肯告诉他们原因,说我到底是想靠威胁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好处,他们让我直接告诉他们我有什么目的,他们问我是不是想跟风学什么,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机会上网,根本不知道这种事居然不是史无前例,根本不敢相信还会有另外的人想要这样做。我以为我解释的很清楚了,他们还在问我想要什么,可是我什么都不想要,没有目的,或者是我也根本不知道目的。于是我放弃了让他们劝说我,我寄希望于他们可以直接使用行动来阻止我,反正只有家里才有刀,只要在我回家的那一天帮帮我别让我一个人待着就好了。可是家长表示你想试就试试,我们故意不在场,给你一个机会。所以我得到了这个机会,我没办法让我自己放过它,因为如果不是家长故意给机会的话正常放假我应该都没办法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溜进厨房待那么久,我不知道是该感激还是该失望,不过后来家长们既然不支持我这么做还丝毫不觉得应该阻止,让我感觉他们真的很矛盾让我摸不清头脑。

那是失败的一次,我没有像想象中面临死亡威胁,正打算再更用力一点的时候他们还是来阻止了,但是他们觉得我就这么轻轻划一下就是纯玩非主流,以至于我下定决心要再来一次。我爸爸哈跟我说我妈当时可是比我“认真”得多,她会直接跑上二环等车撞,我就是搞小儿科为了不学习。为了不学习?无论我多有志向无论我多努力我在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不学习?……我知道我又没话说了,但是我本来坚定地觉得我应该已经爱上学习了后来又开始怀疑或许我喜欢学习本来就是来自于洗脑,可能我真的是假喜欢吧。

所以有了第二次。没有挑心情。只是挑了一个父母二人同时不在家的时间而已。我一直在等那个机会。家长从来没看懂或听懂过我的解释,尽管我曾经句句属实地描述我的想法,就是字面意思,他们说我拒绝沟通,他们说我不肯说真话。所以我再也不说了。也不知道如果是你的话能不能看懂,如果你看懂了,或许要能复述出来我才信。

 

于是就自然衔接到了我和我妈妈的对比,我爸爸从一开始就认定妈妈是弱势,让我照顾她,让着她。我还在上一年级(或二年级)的时候,那时所有记忆都是模糊的,只剩下一点零碎的事件,可是有一件事就是记得很清楚。我画了一幅画,那是我到当时为止画得最好看的一张,我感觉太得意了,所以我想给妈妈看看,我推开妈妈房间的门刚叫了一声妈妈,她就突然大叫“烦死了”然后举起桌上一杯能把人烫得很疼但是不至于烫伤的咖啡撒了我一身,我还没来得及把那幅画给除我之外的任何一个其他人看到它就已经被毁掉了,我爸爸赶紧跑进去安慰妈妈,我只是自己跑到凉水下面冲冲手,然后为我的画感到很伤心。后来爸爸出来了,责备我说你闲的没事非要去招惹你妈妈干什么,他悄悄告诉我说我妈妈有抑郁症让我懂事点让着她,至于说起那幅画怎么办,爸爸表示就这种破画我再画一张去就好了。现在想起来那确实就是一张破画,用紫色的水彩笔画了一个房子和一家人,我居然还记得细节,我记性真好,现在想起来确实挺不好看的,但是当时就是那一次的灵感,画画水平不够的时候就算记得画长什么样也是复刻不了的,可是就算能重画……我本以为会有人安慰我一句。就算没有学习带来的争吵,就很和谐吗?

 

如果发生了冲突,爸爸总会毫无原则的支持妈妈。初二网课,那是课间啊,我去找同学问题,妈妈忽然打开房门看到我拿着手机,而网课只需要电脑就够了,直接判定我在上课时间打游戏,二话不说就把手机狠狠摔在了地上,还不够,她本人也要跳上去,手机屏幕碎成一片一片,她说我以后再也不要用手机了,她说我错了就是错了用不着解释,所以我甚至没机会告诉她其实我没玩游戏,其实是课间。我很喜欢那个手机,不是因为上面有游戏,上面一个游戏都没有,又一次我偷偷下载了奇迹暖暖,但是玩了半个小时又觉得违反了家里不能玩游戏的规则很愧疚然后把它删了,还在日记本上反省以后不能再偷偷下载游戏,我喜欢那个手机只是因为它很可爱很精致,很有大人范,单单是举着一个手机都觉得很好玩,就像举着一个可爱的玩具娃娃一样,我当时没有玩具,他们说我长大了不该玩玩具就把玩具们都要么送人要么扔进地下室,所以我就珍爱我的手机,我每天都把它擦得干干净净,让上面没有一点油和指纹,我甚至每次要用手机之前都会洗手,但是它碎在我面前,我却无能为力。后来爸爸回家了,他先听了妈妈的描述训了我一顿,然后他肯听我解释了,跟我说你要是不显得很鬼鬼祟祟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手机留在孩子手里始终就是祸害,我迟早控制不住要玩,早解决早不耽误学习,还说正常情况下小孩就不应该有手机,还有这个家的钱都是他们赚的,手机也不是我的,砸的也不是我的东西,他们想给我用就给我用,想不给我用就不给我用,这个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与我无关,按照法律他们只需要给我饭吃就行,我多获得的一切都来自于宠溺。后来我考上了衡中,庆祝的那天他们开心地说要不是当时摔了我的手机我就肯定考不上。或许在某种方面也是对的,我当时想考衡中最重要的目的是离开家。

我真的很害怕我家长会耽误我高考,就比如我在备战中考的时候好好做题爸爸会偶尔闯进来硬要打扰问我在写什么,然后硬要和我一起做,做完之后和我答案不一样然后好好说我一顿,给我讲他的思路,我如果没听懂就继续说我,后来翻开答案一看我对了他错了。我就连早写完作业早睡觉都要问我怎么不再做点课外题,可是当时已经11点半了啊,早晨6点半还要起床,我又不是每天都11点多就要休息,11点半也不是一个很早的时间吧。但是我们会为了争论这个,啊不主要是我被说教,就会听到2点3点,我还可能会愤怒地哭到4点也睡不着,浪费的都是我的时间,第二天我没精神了还要说我昨天为什么不打断他们的话赶紧去睡觉,可是呵呵,如果试图去打断的话,他们就会说“你听我说完”“你急什么”“我说的东西比你睡觉重要得多”“你尊重我们了吗”,我只要对他们说的所有东西都装作积极地表示“没问题”“听懂了”就能最小话我的损失。我每天都在畏惧,万一我高考的时候不是在住校的环境下那可算毁了,我必须考上,因为我还想要我自己的未来,知道我发现有些东西并非住校就能摆脱。只是回忆就足够有攻击性。而且有的时候在学校感冒发烧难受也难免想家,给家长打电话的话会收到“我同事家孩子发烧了,她家长说让她休息,她都一定要起来学习,再看你就感冒发烧就又学不下去了浪费时间打电话……”,我挂掉走了,脑子里不是在想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坚持带病学习,反而全是凭什么她的家长劝她休息。

 

我的父母觉得自己学历很高很开明,我爸社交能力十分强和我的老师都搞好关系,所有人都说他们是做得很好的家长。我爸非常自豪他从来不打孩子,但是他打过,而且根据场合来说的话恐怕比那些真的会打的家长更吓人。那次本来是一个很美好的周末,我爸问我校门口的单行道是往西还是往东,我当时一番回想感觉是往西,然后我爸告诉我是往东,推断出我平常不注意观察事物,没有分析能力,肯定会学习不好,可是我根据我的印象里貌似确实是往西的,我就是描述了一下我记忆里的东西,同时还觉得我的注意力没有用来观察车辆流动方向很正常,我很平静,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发那么大火,一巴掌扇飞了我的眼睛,飞就是,掉在房间另一面的地上,感觉还是挺蒙圈的。

家长们还有一项自豪是支持我的爱好。他们说我想学琴就学琴,想学画画就学画画。可是我从小本来喜欢的是画画,他们说了半天同事家的孩子会古筝,又是同事家的孩子,他们怎么不说那个同学生日开聚会很热闹可是我家从来不许别的孩子串门,怎么不说别人家的孩子出国旅游,在其他孩子都在学乐器的大环境下以及他们明显的羡慕面前问我学不学钢琴,我当然是说学。可是之后他们把学钢琴看做玩,让它占用我玩的时间,弹了钢琴就不能玩了,作为一个孩子感觉很没道理,后来我就不想学琴了,家长表示我喜欢事物就三分钟热度怕苦怕累拿爱好骗他们。同时家长还一直阻挠我学画画,提什么学费也要自己出之类的条件,生怕我学得好了真去当艺术生,小学升初中的那个暑假他们想领我去各种大学转转,我全都没有兴致,完全看都不想看,唯独想去看看中央美院,于是他们问我:画画的人通常生前穷困潦倒,死后才能挣到钱,你也愿意吗?我愿意。又问:画画的人通常精神不正常,著名画家梵高把自己的耳朵割下来了你也试试?呃,那算了。当时我感觉我应该挺有天赋的,我在小学高年级争取到了学画画,进了一个水平不算高但也是以备考标准和强度开设的画室,当时里面的那些高中生有不少都不如我。或许我本来有机会考上的……也或许我想的太简单。至于信息竞赛,我在本来想争取省选的时候被家长强制劝退了,为了高考,所以我当时也恨高考,也恨什么美好前程,只想做想做的事情。确实不是一直能选择想做的事情,可是在本来可以选择做想做的事情的时候却因为家长而放弃就感觉不甘心,可能是把家长当自己人了吧。至于他们是怎么劝退我的——你当时的中考成绩根本不够去竞赛班,是我们支持你找关系才让你进的,现在我们想让你退役,没人敢留你,你又不是什么能拿金牌的材料,进去整个铜对学校也是可有可无。

 

家长们给我的感觉是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就是我有了问题反映出他们或许出错了,于是他们就骂学校骂老师骂体制,再拿出一个轻飘飘的“我们错了,不该忽视你的感受”,再拿出一个我选择性记忆他们不好却记不住他们的好。我不知道,不知道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作为一个由父母抚养长大、一直在索取也从未有回报的孩子,我不该有什么意见的,有很多人不如我这样顺利、富足,我试图理解,然后发现我太能理解了,站在家长的角度我完全理解不了要对孩子好,完全理解不了凭什么要爱孩子,给口饭吃得了,或许为了让ta心甘情愿地给我养老也要做出一些虚伪的关怀来骗取信任,孩子有什么好珍惜的。但是站在我自己的角度,很想放下却无法遗忘,总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陷入回忆爬不出来,为了让这些连死都不怕的家长受到哪怕一点点伤害不惜完全毁灭自己的人生,从主动堕落到被动堕落,每次试图说服自己放下的理由都是——为自己而活,可是为自己活什么?我就是想去学画画,可是要实现这个目标还离不开家长的助力,事实上我要做什么都离不了家长,否则我自己出去就算极其幸运地能找到工作,大概都买不起颜料。还是要家长的支持,向家长证明,对家长低头。他们一直觉得委屈的使他们,可是我在家里也委屈了很久很久,直到现在走进家门都感觉冷冷的,不关家里什么温度走进去都是冷的,一想到也会感觉冷,可是宿舍不一样,我在学校宿舍被冻醒过,宿舍也挺温暖的。

 

所以我就搞不明白我自己……

分明已经得到幸福了,分明已经得到它了,为什么不能好好听课,为什么不能好好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开始我在慌的是家长不支持我跨考,现在他们支持了,现在他们变成友好的家长了,为什么我还在怨恨,为什么我还在沉默……

我很喜欢我的学校,尽管或许不满意它的排名,但是也足够满足了,我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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